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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啊火车

发布时间:2021-07-19 08:53:37 浏览数:

我小时候没听过“春运”这个词,也没见过红车皮、蓝车皮的长途火车。而今,我却每年都要面对“春运”,乘坐这外表光鲜的长途列车了。

“春运”时坐长途列车的感觉就如同很久没洗澡的人身上生了很多跳蚤,抓心得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要是赶上一趟几乎逢站必停的慢车,那就更别提有多闹心了。想中途下去换车,又担心一旦下车就一时半会儿再别想上车,就算这慢车,车票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的。于是就只能一分一秒地熬。冬天的空调车本来就热,加上“春运”人多,熬着熬着,脸上、脖子上就熬出了一层油,一直熬到麻木了,没了知觉,时间才仿佛过得快了些。

前些天从家回来,车才到哈尔滨站,人就上不来了。列车员在门口嚷嚷:“往里走!往里走!别挤在车门这儿!我告诉你们,车门关不上的话,你们哈尔滨上来的这些人都得给我下去!”可是往里走哪走得进去呢?这时。和我同排的几个人都注意到了才上来就被挤在厕所门口的那个俄罗斯女孩。她金发碧眼、皮肤白净、个子很高,被挤得屁股和腿紧贴在厕所门上,双手则撑在顶棚上,整个人悬了空。由于她身材高大,即便这样,还是会挡到后面刚上车的人。列车员就对她吼:往里走,往里走!她也提高了嗓门说:“NO1不可以!不可以!”,她说“不可以”的时候,“可”字发阴平声,“以”字则是去声,听上去就是“不棵亿”,把大家都逗乐了,可见她的中文并不好。列车员急了,“你不走就先出来,别挡着后面的人!”女孩的汗从围脖和羽绒服的袖管里往外渗,脸也憋得通红。她挣扎着叫:我抗议!我抗议!……这回列车员真急了,没办法,就只好半开玩笑地笑着说:俺们东北的地盘,你抗议个毛抗议?显然,女孩没听懂这句话,可是整个车厢都笑作一团了。

和其他地方的火车相比,我更喜欢乘坐我们家乡哈尔滨铁路局的列车。列车员的乡音使我倍感亲切。而多数列车员都秉承了东北人的风趣幽默,常常和乘客半开玩笑似的唠唠家常、侃侃大山,反倒让旅程的心情轻松许多。乘务员这一职业的辛苦是我曾经从未想到的,他们没白天黑夜,赶上“春运”,还要在乘客堆里挤来挤去。单就是摆放乘客的行李就能累得他们满头大汗。大的箱子、小的包,哪种行李如何摆放更稳妥、更安全都记在他们心里。“春运”行李多,一节车厢从这头摆到那头常常要花掉个把钟头。记得我小时候,还一直羡慕列车员,还欢腾雀跃地对别人说自己长大后也要做一名列车乘务员呢!我只看到了他们帅气的外表,却未想过工作的艰辛。

小时候的正月,我总是要和父母乘坐火车去三伯和大姨等亲戚家拜年。因为都是短途小客车,所以人不多。我稚气的眸子就对列车的车门和列车员笔挺的制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时候从我家经过的都是绿色车皮的短途车,车门也都是手动的。我心里就觉得列车员要管着整节车厢,多能耐啊!后来我妈就刷着我的鼻子说:“当列车员有啥出息啊?列车员要扫地,你知道吗?”一听这,我的心就凉了一半,我最不喜欢在家里我妈叫我做家务了,尤其是扫地。于是,小脸儿就绷了起来。

我家住在一个叼着一支烟能转个来回的小林场。巴掌大的一块地儿被两条火车道分成了道南和道北,人们也习惯于以道南的和道北的来将那里的人分门别类,好像道南的和道北是两个风俗截然不同的民族似的。不过好像却又不同,后来我知道我们道北属于林业。而道南属于地方,比如许多铁路职工就都住在道南。我姐十三岁去了林业局读初中,那时每逢周六下午我都要去小站接她放学。我蹲在高耸的木楞上迎接着冒烟的火车头的出现,那时用的都还是蒸汽机。因为列车没几节车厢,所以常常是蒸汽机车头正对着停在我蹲着的那个道口处。我就习惯性地在那数蒸汽机的轱辘:前面一个小轱辘,后面跟着五个鲜红的大轱辘,后面紧接着又是一个小轱辘,然后就是前后并排各三个轱辘顶着装煤的那个“车斗”。好家伙一侧十三个轱辘,加上另一侧共二十六个啊!一个火车头要二十六个轱辘啊!我正在那感慨,汽笛一声巨响,在那五个鲜红的大轱辘附近窜出一股白气。吓得我后退了几步。

后来再大些,我也坐着火车到林业局上中学了。我上中学的时候没人接我,我姐长我六岁,那时她已经去了更远的地方读大学了。我就一个人,逢着周末就往家跑。坐的多是夜车,就一个人找个角落,掏出半导体放张信哲的《回来》,昏黄的车灯下把自己打扮成游子的模样,还挺伤感的。有时作业多,怕在家做不完,也不想在家做,想多挤出点时间陪爸爸妈妈,就在车厢里找个相对通明的座位,展开本子,歪歪扭扭地写字。那时因为自己不赚钱,家里光景也不景气,就遵照大人嘱咐做“游击队员”——逃票,实在不行就塞给列车员一元钱的“小费”蒙混过关,那时铁路部门的管理没现在严格,列车员收“小费”司空见惯。但也有例外,比如运气不好,碰上稽查,三五个乘务员拿着补票单冲你来了,那就跑,先磨时间,到下一站停车时,从前面的车门下去,再从后面的车门上来,刚好躲过查。有时闹了笑话,没赶上车,被扔在了中途的小站,或者乘务员缠着你补票,可身上确实没钱,就被缠过站了。记得我的“同伙”们就出过这样的事,被拉过了站,家长反倒还得花十几块钱打车去接回来。因贪小便宜,反倒吃了大亏。那时坐火车,整个人都是心惊胆战的,生怕遇见很可能躲不过去的稽查,也怕遇见“不好说话”的列车员。可现在想来,和坐长途车的煎熬相比,反倒不算什么,自己都不禁要笑出来。

十多年来,我几乎每年都要与火车打几次交道,开始是每十天半个月的通勤一次,现在渐渐少了,不过单次乘车的时间翻倍了。岁月流逝,每逢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有辆火车悄悄地潜入我的梦中。我总是梦见火车拉着我回家、拉着我回来,梦见我赶不上火车、火车把我丢在中途小站等等。与火车有关的梦总是在美妙中透着凄凉,变成了凄美,因为在梦里我的旅途总是诸多坎坷,折腾得我身心俱疲。就在前几日,我还梦见一个假期,我去和我的高中同学聚会,回家时坐车坐过了站,后来被搁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小站。可当我又等到回家的火车时,车头却意外地脱轨了。我就和司机一起把车头往外拉,竟然如同拉马车一样,在铁轨旁走出一条雪印,厚厚的积雪掩埋了我们的脚印,我们叼着烟卷,竟然像熟识了很久一样。

今年回家过年时,发现路过我家的居然多了一个双层的车次,是橙红色的那种,它在冰雪平原上的群山里穿梭,如同一条顽皮的小鱼;车门开在车厢中间,往两边一拉,竟如同北京的地铁一个模样,上下旅客更方便了,也减轻了列车员的负担。其实,我的家乡需要这种红色的车。夏天时,它与满坡的绿构成了强烈的色彩对比:死寂的冬天,它又如一团燃烧的烈火,在广袤东北大地上燃烧。可无论火车怎么变,我的记忆里一直留存着对它最初的记忆和我无论如何涂抹都不会褪色的少年时光。

不禁感慨:火车啊火车,你就是一阵挥之不去的风,温暖与冰冷交替,悲喜交加地轧着我的人生不停地向前奔跑,渐渐地,跑进了我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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