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对艺术生态的研究，必然要关注艺术与族群的关系，研究艺术的族群性。族群性是某个族群的本质，属于某个族类共同体或集团的特性。艺术的族群性特征十分明显，其内涵具有动态性和多层次性。中国艺术族群环境中的文化传统造就了中国独特的艺术品性。认识解读艺术的族群性，可以更好地认识艺术文化之间的差异关系，有助于艺术学科的建设和健康发展。

关键词：艺术学理论；文化传统；艺术作品；艺术生态；族群；族群性；学科建设

中图分类号：J0 文献标识码：A

艺术体系是一种生态性存在体系。艺术是由内生态和外生态有机构成的。艺术内生态，是指艺术自身内在构成系统的系列存在内容，也就是用生态学的方法，以整体性观点，揭示各种艺术现象的存在、相互关系和规律。艺术外生态是指影响艺术内生态的一系列巨大的社会力量——人、自然、社会、文化、经济、宗教、技术、政治、法律等。对艺术外生态的研究，必然要关注艺术与族群的系列内容，研究艺术的族群性。①

艺术总是蕴含族群因素的，这揭示了艺术是人为之果。本文所谓族群，是指“自认为和被认为有稳定渊源与共同文化特征的人群。”② “族群”，是伴随人类社会的产生而出现的，它已经构成了人类结盟和构建共同体的一个基本模式。族群性是某个族群的本质，是属于某个族类共同体或集团的特性。族群性具有动态性和多层次性。它有时可以被理解为民族性，有时应该从“群体认同”、“我群意识”、“群体意识同一性”等方面来理解其内涵。

一、艺术的族群性

艺术的族群性特征是十分明显的。中西艺术在创作精神、艺术手法、作品形态等方面都表现出很大的差异性。比如日本画、韩国画，虽都受传统中国画的影响，可是依然有鲜明的自身族群性格。老舍戏剧中的北京四合院、小茶馆；沈从文作品中的边城山水、湘西风情，无不涵蕴着独特族群艺术内涵。湘西茅沿河上的船夫，除了干地里的活儿，他们常常驾着小船去茅沿河上游挖沙、运沙，茅沿河两岸沿山水流急，落差大，要闯七八个险滩，行十多公里水路，一路上时而奋力摇桨，时而匍匐拉纤，花大力气时他们就唱起号子为自己增添能量，根据调度小船和用力的需要即兴而歌，断断续续、时长时短，与劳动气息紧相吻合，没有完整的曲调，也没有明确的歌词。艺术表现出创业的艰辛和困境中孕育出的坚韧性格。芭蕾舞是一种经过宫廷的职业舞蹈家提炼加工、高度程式化的剧场舞蹈。法国宫廷的舞蹈大师们为了重建古希腊融诗歌、音乐和舞蹈于一体的戏剧理想，创造出了“芭蕾”这样一种融舞蹈动作、哑剧手势、面部表情、戏剧服装、音乐伴奏、文学台本、舞台灯光和布景等多种成份于一体的综合性舞剧形式，在西方剧场舞蹈艺术中占统治地位达三百余年。

人们所赖以生存和发展的自然环境的千差万别，社会生活的多姿多彩，滋养和培育了各具特色的民族文化及地域文化，展示出各不相同的艺术风神。不同的自然环境，会逐渐形成各自独有的思维方式和生存方式；共同的族群文化，在一定范围内又进一步凝聚为人们共同的心理素质，形成族群的性格，族群性格又构成民族艺术文化的精神主干。

研究艺术生态，不可忽视艺术的族群性特质。事实上，通过艺术的族群性，可以更好地认识艺术文化之间的差异关系，可以更进一步地促进艺术文化交流，可以更好地维护人类艺术文化生态，促进艺术文明的繁盛。

二、中国艺术族群环境

中国艺术是多元、丰富、历史悠久的。之所以如此，与中国族群环境密不可分。一方面，中国艺术得益于中国自身众多族群的智慧滋养。中国是一个多民族、多种生态环境和多元文化的国家。生活在不同乡土的族群，在历史的风雨中创造了众多的艺术形态和艺术思想。如：中国的音乐，比如器乐二胡，锣鼓；中国的戏剧戏曲，比如京剧、京韵大鼓；中国的琴艺、棋艺、书法、国画，都深深烙下中国族群的探索印痕。因此，认识中国艺术不能视界狭窄——只认识到中原的、汉族的、文人的艺术，需要历时和横向地看到中国艺术的多元性、丰富性和悠久性内涵。对边远地区的族群艺术、非文人族群的艺术等都要充分关注、研究、传承和弘扬。另一方面，中国艺术得益于他者族群艺术文化的影响。所以，认识中国艺术的族群环境内涵，有助于发掘和传承中国自身的艺术文化，有助于吐纳吸收外来艺术文化，达到最终创生更多样丰富的“中国艺术”——中国视觉、中国听觉、中国画面、中国音响，满足中国民众对艺术文化的多样需求。

中国艺术族群环境决定了中国文化的独特性。中国艺术族群环境首先在于自然环境。作为客观条件的自然环境，是人们无法选择的，它在一定程度上为艺术诞生的样式和发展准备了条件，决定了艺术的前途和方向。

中国人独特的历史自然生活环境，决定了中国艺术独特的生长道路。中国土地面积广大，适于农业生产的平原和高原面积辽阔，而且有自然河流黄河、长江流过，这些很适于农业开发，决定了易于和必定走向农业经济、农业文明。中国古代最有影响的艺术当推陶器、铜器、瓷器。中国周边环境相对环境较为恶劣，沙漠、高山、海洋的封闭，这种相对优越的内部自然环境，决定了中国文明易于向内求索，同时关注生存。

按照文化生态学的观点，文化形态首先是人类适应生态环境的结果。而社会人的性格与行为又是文化形态（社会结构、价值体系与社会化方式）的涵项。简单地说，生态环境在一定程度上决定艺术形态，包括社会人的性格和行为。因此，我国南北不同民族性格和文化艺术特质的形成，都可以从族群环境中的地理形态和生态空间中找到根基。

我国古人的传统看法，是把南北人民的气质性格分为对照的两个体系。北方的风土孕育了北方民族现实的思潮，南方的风土孕育了南方民族浪漫的精神。最初是《中庸》中所提出的“南方之强”和“北方之强”说：“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后来不少论者提及和发挥了这一问题。《国语》就有“沃土之民不材”，“瘠土之民向义”之谓，这一说法与启蒙思想家孟德斯鸠“寒冷的国度注重道德，温和的国度情欲活跃”同一旨趣。我国一向有“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的说法，燕赵地区在地理位置上当属北方民族文化区。中原地区独特的生态环境是其民族文化形成的内在机制，奠定了他们的民族精神和性格。《汉书·地理志》所透露的婚俗、习俗、价值观念、民族精神，无不打上地理、气候等生态环境的印迹。《北史·文苑传序》论及南北艺术的不同倾向时说：“江左宫商发越，贵于清绮；河朔词义贞刚，重乎气质。”古代文论力主“文如其人”，从宏观上审视，南北艺术的不同取值、不同品貌，恰恰是南北不同民族内在精神气质的折射。清末民初的刘师培特作《南北文学不同论》，从地理环境论出发，以民族性格为中介，落脚于艺术。“大抵北方之地，土厚水深，民生其间，多尚实际。南方之地，水势浩洋，民生其际，多尚虚无。民崇实际，故所著之文，不外记事析理二端。民尚虚无，故所著之文，或为言志抒情之体。”这其间包含着对自然因素影响力的评估有合理的成分。

中国艺术族群环境中的文化传统造就了中国独特的艺术品性。中国文化的三大传统，指先秦诸子传统；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儒学传统；盛于隋唐的儒道佛三家共兴，且以儒为本的传统。三大文化传统共同构筑了中国文明，为中国艺术的发展提供了丰厚的历史文化积淀。中国艺术的文化品性突出表现在世俗性、亲情性、修养性。对雕塑弥勒佛的改造，按照世俗要求，改为笑哈哈的样子；观世音菩萨，本是男儿，来到中国，按照人们意愿，变成了弯眉长发的女菩萨。中国艺术重视世俗，就是重视人生，重视人世的一切，也就决定了中国艺术多向生活靠近。中国艺术重视亲情，而且是家庭亲情，中国古代书画是用来抒发创作者情感的，现在留存的书画精品多是朋友间的书信，如王羲之、王献之的日常信函便是；音乐戏剧戏曲也是，音乐的使用功能在家庭的红白喜事上展现得最多，即使是留存在民间的民族音乐，在现代生活的使用也是在这种场合。在过去，堂会的多少，直接影响戏曲名角的票房和知名度，堂会即是将戏曲请入家门，因为寿、喜、福、禄等事在家中为家人作现场表演、展示。建筑艺术也与家庭有关，皇宫与民居，说到底都是皇帝与居民的私人住所。另外，还有中国艺术的文化品性的修养性。中国艺术重视人品修养和艺术作品修养，“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人品修养是涉及个人素质、家庭福祸兴衰、国家衰败兴盛、天下动乱安定的大问题。艺术作品的高下修养，讲求悟性，讲求艺外学艺，要多读书、多练习、长学问，博见多闻，厚积薄发，修养自然生成。中国艺术情态重视生命，乐生，即看重个体之乐，安贫乐命，安贫乐道，众人之乐，和而不同。 ③

艺术生态是十分繁盛的，人类的艺术因地域、族群、文化、宗教、人生体悟、表现材料与工具、品位等等的不同，而使艺术具有了各有千秋魅力的生态性存在方式。艺术学的构建和完善，不可忽视对以上艺术外生态系统的研究。因为，艺术外生态不仅有促进艺术更加丰富和充实的作用，而且，艺术外生态还有制约影响艺术生长的因素。所以，充分认识和把握艺术外生态，关注和研究艺术的族群性，有助于艺术学科的建设和健康发展。

（责任编辑：徐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