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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道

发布时间:2022-03-04 08:44:29 浏览数:

期待一场雪,一场更大的雪,它会让我想起那些深埋的寂静时光。

——题记

霜降一过,北方便纷纷扬扬飘起雪花。那些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被秋风扫过之后,便呈现枯瘦的景象。繁华落尽的萧瑟,给人一种悲伤情绪,这种灰暗的色调里萌生许多恍惚的往事,关于故乡与村庄。一场厚厚的雪,山不在是冷峻的黑色,雪的捂盖将孕育一个漫长的季节。农闲的人们便在盘算明年作物的规划,时间的日历上排满他们要办的事情。

一九二九呀门叫狗

三九四九冻烂碓臼

五九六九.....

厚雪封闭,蛰伏在老屋喝着酽茶抽着自卷的烟叶,在风雪弥漫里对着窗外沉思。风雕雪刻古铜的脸膛浸濡悲喜。脸上蔓延着一种闲适散缓,一份淡泊,与世隔绝的宁静。大雪封堵了外界的纷呈,也消亡了他们旺盛的渴求。

大雪小雪宰猪卧羊,过年的序曲便拉开了帷幔。当然在这短暂的白昼,正事的筹备是必不可少的,择取吉日,娶亲探话都是豁嘴露齿老汉们的重头戏。老屋里弥漫着烟气,啜着滚烫的酽茶,有一句没一句玩笑的噪杂会从人堆里爆出。择日探话,一进亲家家先给你倒一碗热茶,喝几口缓减路途的疲劳,心里反复尴尬的措辞,几口茶下肚延长争取反复思考的时间,在有限的时间里争取每一句话的份量。把难的无法办到的事情,喝茶抽烟的掩饰下,说的轻松自如。话里的珠玑隐含无法辩解的锋芒。女方亲家明知道是个话语陷阱,也默认了,必竟是亲上加亲,不是寻仇挑事。一口热茶,一卷旱烟图解了苍苍茫茫的后山人。

斗室的老屋里喝着一碗一碗酽茶,一袋接一袋旱烟,通红的火炉逼走了苦寒。

当然不是家家都有大事要办的,那些没有大事要办的人总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他们东家进西家出。那时候的我总要拉着大人的衣襟跟在后面,听他们天南海北不着边际的谈论。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吹牛是怎么一回事,总要沉醉在他们的说辞里,有时一个晚上没有从他们的故事里走出来。有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在晚上可以听记忠老汉的评书。不管你进哪一家,老屋扑面的热气,进家后酽稠稠的茶水倒在你面前,同时把抽烟的家什推在眼前“喝哇,抽哇”,客与主没有过多的客套,只有简单的说辞,多少人都是这样几句话,多少人听了都感到是那样的亲切随意。简朴笨掘的推让再生疏的关系,再僵硬的亲情被酽酽的茶水化解。被抽吸的烟雾消散。

晚上最后好的去处是听评书,不足二十平米的老屋早已经坐满了人。他们围坐在哪里轮流喝着碗里的茶水,讲着无关紧要的话题。轮流推让着旱烟的家什,旱烟的家什就是一支抽烟的羊腿,一个黑黑吃剩的鱼罐头的铁盒子盛满了烟叶。抽烟的的羊腿是用羊的腿棒骨作成,大的一头挖一个小洞把铜帽镶嵌在上面,再把铜帽底朝上,铜帽挖一个气孔。烟嘴是安装在羊棒的小头,插一铜管。一口烟,一口茶。这里有个说法“水推云”。把辣辣的劣质的烟气抽在腔肺里,再喝酽酽的茶水。把麻木的咽喉通过热茶稀释缓冲,得到瞬间的惬意。那种缺衣少吃的年代也算是对自己一个满意交代,也算是自己苦中作乐心灵的减压。听着记忠老汉断章取义的评书,以及评书各路英雄困境里的厮杀,联想自己年年薄收的庄稼,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

记忠姥姥一把一把往灶膛里填柴禾,拉着风箱。锅里翻滚着开水,茶水没了再续上,烟抽过了再重新按上。风箱是木制的,有一个手柄,手柄上安装两根拉杆。拉动手柄在风箱内产生气流,拉动时发出响声。一口硕大的五勺锅翻滚着热水。满屋弥漫着烟气,汗水的气味,间夹着大人们爽朗的笑声。

茶,某种意义是北方农村文化的符号,传递着老一辈人的悲苦哀乐,融入他们的日常生活,甚至直达他们的精神世界。

当然也有茶水解不开的人生,独坐炕上抽着旱烟,一口一口喝着酽茶,目光呆痴迷茫。仿佛大雪弥漫的冬日,梳理自己困顿与挣扎。有时一个冬季他们呆坐在那里,紧皱的眉头消耗慢下来的时光。时光从他们的唉声叹气,他们握着烟杆的指缝里溜走。春暖花开的季节,他们又重新燃起新的希望,仿佛杏花粉白的气息浇灌在他们对于春天敏感的心理,一切游走在路上的事物,都与他们有关。花朵悄无声息地游走,绿色爬行在料峭的春寒,老牛粗重的鼻息犁开坚硬的冻土。他们希望奇迹,希望改变年年欠收的土地。

岁月的流逝,记忆的退化。这带着苦味廉价的砖茶没有人愿意在喝了,后来的年轻人品着香茗,住着高楼。被雾霾烧红憋闷的机械,堵在闪烁的红绿灯下。抽着几十元一包的香烟。现代信息在掌中,一切变得简单也变得更加复杂。他们背负土地,远离家乡。那个村庄,那个一口一口轮流喝的大碗茶,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往日的“水推云”被生活的快节奏掩埋。整个村庄的迁徙,整个民族结集在城市的边缘。那个几十代人生活的村庄沦为一片废墟,只有主人还没有来的及带走的狗,午夜在西北凌冽的寒风里哀嚎,响遍整个山山梁梁。

我是个呆板怀旧的人,常常在废墟里寻找童年的气息。在那片坍塌的老屋旧址一站就是半天。我闭着眼回溯时光的缝隙,寻找回家的路,寻找那个愈来愈模糊的村庄,希望用心努力把一切定格在记忆深处。当我睁眼的那一刻,眼里过多的穿过心灵的河流被挤压,顺着故乡的山山梁梁淌了下来。

闭目是坍塌的老屋,满目的废墟,阵阵麦子焦糊的香气。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一生注定了流浪。模糊的记忆,使我难以寻找回到村庄的那一条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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