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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诞生和壮大,是当时饮料市场单一化的产物;但它的陨落,却不仅仅是市场多元化竞争的结果。

曾经风光无限的太子奶破产了,其创始人、湖南株洲昔日的明星企业家李途纯也因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被逮捕。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株洲人,我很有些感慨。它的诞生和壮大,是当时饮料市场单一化的产物;但是它的陨落,却不仅仅是市场多元化竞争的结果。

1996年,我还在株州市荷塘区某小学读书。太子奶(那时候的名字叫做“日出江南”湖南株洲太子奶厂)就在距离学校不到10分钟脚程的地方建厂。当时只有一栋主楼,孤零零的浅色建筑,远没有后来湖南、湖北、四川、北京多地建厂的气派。

那时候面向儿童的饮料品种十分有限。在太子奶横空出世之前,小商店(当时株洲城里常见的还是小店铺,而非现在满大街的超市)里面卖的除了健力宝和哇哈哈以外,便是些叫不上名号的牛奶饮料,口味也不特别,至少没给童年的我留下什么鲜明印象。

在这样的情况下,酸甜可口、据称可以杀菌健身的太子奶很自然便在株洲当地刮起了一阵旋风。电视里天天放映着太子奶广告:一位身着白色长裙的女性捧着一瓶太子奶,宣称每瓶奶含有180亿个活性乳酸菌,小孩子们齐声高喊的“天天一瓶太子奶,每天补充乳酸菌”的广告语更是街知巷闻。家长们还没有搞清楚什么叫做“乳酸菌”,便已经身不由己要去给孩子买补充“乳酸菌“的太子奶了;而小伙伴们为了表示自己很“跟得上潮流”,每天都会把家长买好的太子奶放在书包里,去学校跟大家一起喝。

一个有意思的细节是,处于初级阶段的太子奶用的包装是玻璃瓶而非塑料瓶。厂家回收瓶子,5角钱一个,销售人员穿着红色的工作服,每天早上去学校和社区卖太子奶,晚上再来收回瓶子。所以,落在我们这些每天上学下学的孩子眼里,似乎每时每刻都能撞上太子奶的人,对它的亲切之感更增添了几分。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好些年。一直到上高中,我们同学通用的补充营养的办法便是喝太子奶—不过,彼时的它已经有了更为洋气的塑料瓶包装了。

2003年高考之后,我来到北京上大学。首都有各种各样的饮料:牛奶、果汁、可乐等等。我逐渐远离了当初太子奶的“包围圈”。但是每次回家常会听人说起太子奶。头几年几乎全是好消息:厂区从株洲城区扩建到了株洲至湘潭的高速公路边上,办公楼也越来越气派;随着企业效益持续上升,当地人都把进入太子奶当成“铁饭碗”,争相拥入;它的广告也是铺天盖地;除了盘踞酸性牛奶行业,它还开始办太子奶童装、日出东方红超市,生意越来越五花八门。

到了大三,我便在学校后面的天客隆超市里看见了太子奶的身影。它的生产基地明白写着:北京密云,包装也换成了台湾人气组合TWINS和谢霆锋的形象,不是从前的“旧模样”了。

那些年,家乡的亲人朋友似乎个个以太子奶为荣。我想这是有道理的。毕竟,虽然株洲有不少国家级重点工业企业,但是都是国家投资建立起来的。能从株洲小城起步,靠自己的本事走向全国的企业真的不算多。

这之后,听说太子奶引入了国际资本,在株洲本地更加“牛气”了。至于什么叫做国际资本,淳朴的本地百姓不会知道,只听说那等于拿外国人的钱做生意,相当“牛气”;至于那份给太子奶兵败埋下伏笔的“对赌协议”,更是无人懂得了。

然而,好景不长。太子奶的风光并没有维持多久,便有各种各样的负面消息开始爆出来。

首先是太子奶童装和超市相继倒闭;接着,从去年起,便有太子奶员工去市政府前请愿,要求按时发放工资。大街小巷的闲言碎语里,李途纯与当地政府的关系也从“铁哥们”变成了“关系复杂”。人们惊觉,一向被视为当地企业标杆的太子奶原来早已问题频出。

在那之前,很多迹象都表明,太子奶早已不复当年辉煌,只是质朴的家乡人民没有多想,也不愿深究。比如,隔壁大妈的儿媳妇在太子奶干了5年,从去年就开始抱怨领不到工资;比如,学妹的同学本来是给太子奶当总经理助理的,现在跳槽去了另外一家本地大企业—唐人神集团;再比如,曾经让整个株洲城都侧目的豪华办公楼现在属于北汽控股;至于超市里太子奶的霸主地位,早已被哇哈哈、康师傅、统一等饮料企业挤占,不复当年了。

到了今年,太子奶破产、李途纯被刑拘,太子奶更是要彻底消失了。至少我那在家乡上幼儿园的三岁小侄女最爱喝的饮料是爽歪歪和特仑苏,太子奶是什么,她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