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水暖鸭先知。经济危机袭来浙江率先感受到寒意，经济向好时浙江亦率先感受到暖意。

2018年第一季度，浙江经济同比增长7.4%；同期江苏增长7.1%。2017年，浙江实现生产总值51678亿元，增长7.8%，同期江苏实现生产总值8.59万亿元，增长7.2%，这是浙江经济增速14年来首次超过江苏。同期，浙江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增速同比增长8.3%，列全国第8位，在东部沿海地区排名第一。

1月25日召开的浙江省2018年人代会上，浙江省省长袁家军在《政府工作报告》中，对浙江经济的判断是，“浙江实现了经济发展方式的根本性转变”。随后召开的2017年浙江省经信工作会议，对近五年和2017年的浙江工业经济作了详细回顾，尤其是2017年数据，释放出了许多积极信号。

在十五、十一五时期，浙江曾遭遇“成长的烦恼”，地方经济一度出现较为明显的下滑。而正是在这段漫长的回落期里，浙江一直在积蓄能量，优化产业结构、坚持创新驱动、振兴实体经济、改善营商环境。因此当外部环境复苏时，浙江有能力承接住积极变化，且将之化为实实在在的利好。

来之不易的“两个扭转”

“春江水暖鸭先知。”很多时候，人们喜欢用这句诗词来形容浙江经济。有时候是指经济危机袭来浙江率先感受到寒意，但更多时候是指经济向好时浙江率先感受到暖意。这次回暖的意义不一般，在于它扭转了2012年以来浙江工业增速低于GDP增速的态势，工业再次成为浙江经济稳走向好的主引擎。

2017年，浙江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增速同比增长8.3%，高出全国平均1.7个百分点，列全国第8位，增速在东部沿海地区排名第一，比江苏、山东、广东分别高0.8个、1.4个和1.1个百分点。

不仅如此，8.3%的增速还实现了两个重要扭转。一方面，2017年以来，浙江工业增加值增速持续高于全国平均水平，且增速差逐月扩大，扭转了自2011年以来浙江工业增速低于江苏、山东、广东等工业大省的态势，率先进入回升通道，再次走在全国前列。

另一方面，扭转了2012年以来工业增速低于浙江GDP增速的态势，成为浙江经济稳走向好的主引擎。数据显示，浙江工业增长自2010年达到阶段性顶点11.9%后，于2015年触底，经历了长达5年的回调下降，在2015年工业与GDP增速差达到了3.1个百分点。2016年工业增速实现触底反弹，并快速拉近与GDP的增速差，最终在2017年实现全部工业增加值增速超过GDP增速。

“两个扭转”，足以显示2017年浙江工业经济的暖意。对于2017年浙江工业运行的回升向好，有分析认为“既在预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说在预料之外，是因为此前浙江工业经历了9年的漫长调整期。数据显示，浙江工业增长从2007年的高位，全部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16.4%，之后逐年回落了整整9年，画了一个长长的L型。而站在2016年来看，国际国内尚未出现经济复苏的明显信号。一方面，世界主要经济体复苏尚不明朗，国际经济贸易仍然低迷，金融和大宗商品市场时有波动。另一方面，国内经济基本面总体稳定，但下行压力较大。从浙江自身来看，彼時正处于经济转型升级的关键期。因此，2017年浙江工业回升向好，出乎很多分析人士，包括常年和工业数据打交道的浙江相关人士的预料。若要说情理之中，是因为2017年浙江工业回升向好确非一日之功，而是久久为功逐渐释放出利好的结果。

数据背后的发展逻辑

“双扭转”的实现，主要得益于浙江工业企业在经济下行时期相对加快技术进步，使技术进步对工业经济增长贡献份额大于资本和劳动贡献，加快形成了有利于工业回升的基本面。这既表明浙江工业企业具有较强韧性，也表明机器换人在浙江取得了实质性成效，更表明浙江以草根韧性为支撑的企业技术进步，是工业增长加快回升的主要因素。

浙江工业先于全国回升，主要是技术进步的作用。1998-2016年浙江规上工业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年均增速为7.1%。虽然按年度比较，这一数值大致呈现下降态势，但相对于工业增加值增速更大幅度的回落，全要素生产率对于工业增长的作用明显提高，与之相应的是技术进步贡献逐步加大。

根据技术进步增长率及其对工业增长的贡献度变化，可将1998年至今浙江工业增长分为不同要素驱动的三个阶段，而2011—2016年浙江工业增长以技术进步驱动为主，为当下浙江工业回升提供了实证解读。

第一阶段1998—2004年，劳动和资本贡献为主，技术进步贡献较低。这一结果与浙江以劳动密集传统工业为主的经验感受基本一致。这一阶段劳动和资本贡献相对较高，技术进步贡献率相对较低，保持长期持续增长能力较弱。

第二阶段2004—2011年，资本贡献上升，劳动贡献下降，技术进步贡献有所上升。与第一阶段相比，资本贡献提高7.9个百分点，劳动贡献下降高达17.3个百分点，技术进步贡献提高9.4个百分点。这一结果与2004以来劳动力供给短缺逐步显现，资本投入对工业增长贡献加大的实际情况相符。这一时期，浙江工业长期积累的素质性、结构性问题逐步显现。工业企业经营“重扩张，轻转型”，企业分配“重资本、轻劳动”，埋下了影响持续增长的隐患，这也为浙江工业经济先于全国遭遇经济下行给出了合理解释。特别是2008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依赖“两低”为主的工业企业难逃寒冬袭击，加剧浙江工业企业生产经营困难。

第三阶段2011—2016年，技术进步贡献为主，资本贡献上升，劳动贡献为负。浙江工业增长2011年达到历史最低点的负1.2%之后，开始小幅回升。这一阶段，技术进步对工业增长的贡献达69.4%，比上一阶段提高16.5个百分点，超过同期资本贡献和劳动贡献30.0和77.8个百分点，成为推动工业增长的主动力。

资本、劳动和技术进步三者对于浙江工业增长的贡献变化趋势表明，21世纪初期以来浙江工业增长动力发生了结构性变化，从劳动和资本推动为主，转变为技术进步驱动为主，体现出浙江工业经济内在素质提升和要素结构优化。

2018年浙江怎么干

当前，中国经济亟待转向高质量发展，浙江亦如是。但浙江工业面临的压力并不小。

从投资转化效率来看，据测算，浙江工业投资效果系数有所下降，低于广东等省份。在市场相对过剩环境下，投资转化效率持续不足抑制了企业投资积极性。

从效率水平来看，浙江工业效益水平虽逐步提升，但与一些发达省份相比还存在差距。从生产效率看，浙江工业企业劳动生产率相对较低，2016年规模以上工业全员劳动生产率为20.4万元/人，与山东的29.4万元/人、江苏的31.9万元/人，差距明显。

从盈利水平看，2016年浙江规模以上工业主营业务收入利润率、成本费用利润率分别为6.6%和7.1%，均低于江苏0.1个百分点；衡量企业资产获利能力的总资产贡献率指标，比江苏低5.3个百分点；人均主营业务收入、每百元资产实现的主营业务收入等效益指标不仅低于发达省份，与全国平均水平仍存较大差距。

从企业管理效率看，浙江中小型企业占全部规上工业企业近七成，受限于企业规模和融资渠道，中小企业更容易遭受现金流约束。2016年规上工业企业资金周转率、存货周转率分别为0.94次和6.79次，低于全国平均水平。

2018年已然开启，在全面落实十九大精神的开局之年、改革开放四十周年这个关键性的年份，浙江工业将会划出一条怎样的曲线？

從历史看，这次浙江工业复苏尚处于反弹初期，再次掉头回落的可能性仍然存在。当然，我们有足够的理由保持乐观。

首先从外部环境来看，当前，无论从全球宏观环境看还是国内经济形势看，经济长周期复苏迹象愈加明显。对于2018年的中国经济来说，将进入稳中求进、高质量发展的新阶段。尤其随着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深入推进，消费升级和制造业高端化发展将进一步打开产业升级空间。对产业结构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浙江工业来说，这个大背景十分有利。

再从自身素质来看，支撑浙江工业经济稳中向好的基础不会根本改变。新兴产业对浙江工业生产的带动引领作用继续存在。近年来，电气机械、电子信息、汽车等产业已分别跃升为浙江工业的第一、第三、第四大产业。随着一批新兴产业重点项目陆续竣工投产，这些高成长性产业短期内仍将保持快速增长态势。出口拉动增长也将继续存在。随着国际市场的进一步回暖，以外向型经济为特点的浙江工业仍将继续获得有力支撑。加快改革改善营商环境的努力将逐步释放且长期利好。尤其是浙江正在大力推动并持续深化的“最多跑一次”改革，将长期利好浙江营商环境的改善，为浙江经济营造向好发展的软环境。

（作者单位：夏丹：浙江在线，吴可人：浙江省发展和改革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