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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代之少年游

发布时间:2022-03-05 08:43:50 浏览数:

巴拿马内裤

星期一上学的时候,当我的右脚刚刚踏进学校大门时,刺耳的预备铃声就在校园上空尖叫起来,像凄厉的防空警报。有一群人围在公告栏边,叽叽喳喳在议论着什么。我挤过去,大家正在看一张大字报,它是用毛笔写的,写在一张泛黄的《人民日报》上,字体是工整严谨的柳体。我念起大字报的内容:

肖铭哥哥:

你现在一切都好吧?!

我也很好,最近的模拟考试也考得不错。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我想我能够考上县中。

……

你总说要给我带点什么,等到过年,如果你回家探亲的话,我想跟你要一条巴拿马内裤。

此致敬礼!

你的雁鸣

显然,这份大字报是在誊抄一封信,并且对书信内容做了大幅的删减,仅仅保留了礼节性问候和核心词语。

我读着大字报的时候,喉咙眼苦涩极了,几次想吐唾沫,几次又生生地咽了下去。不声不响地走进初三(3)班的教室,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行尸走肉一般,一坐就是半天,课间的时候也没有出去。而当事人、事件的主人公费雁鸣的座位空空如也,她已经有三天没有来上学了。不用说,“巴拿马内裤”已经成为学校每位师生挂在嘴边的热词,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经过持续发酵,现在已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直到放学铃声响起,其他人都陆续地离开了教室,我才走出了教室,我是最后一个。

而一个月之前,“巴拿马内裤”事件不过是在我们初三年级内部流传的一桩笑话。类似于这样的笑话每天都有,形态各异,花样翻新,是我们逼仄而枯燥的学校生涯的有益补充。尤其在紧张的复习迎考中,这样的笑话更是稀松平常了。在三个班140多号人中,费雁鸣显然已经是破鞋了,大家都知道她与巴拿马内裤的事。似乎她是不洁、肮脏的祸水,古人不是说红颜祸水吗?难道说的就是她。魏军还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摇晃他那颗木瓜似的小脑袋,右手放在下巴下,装着“捻断数根须”的怪异模样,阴阳怪气地叹息道:“红颜祸水啊!自古红颜多薄命,惜哉惜哉!”

除去吃饭和睡觉之外,吴晨、魏军和我几乎每天都在一起玩,我们仨曾经拜过把子,在镇东头的关帝庙里共同烧过一炷香,一起喊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费雁鸣,漂亮,这不用说,是我们班的班花,还是我们年级的级花,成绩还非常好,很多人都喜欢她。据我保守估计,我们班给费雁鸣递过纸条的人不少于八个,当然包括吴晨和我。至于魏军是否喜欢,尚不大清楚。

我记得有一天,班长吴晨截获了一封从武汉寄来的信,这封信是写给费雁鸣的。吴晨、魏军和我课后聚到一起,偷偷地用刀片拆了信,信的大致内容也就是互相问好,谈谈人生和理想什么的。随后又用胶水粘好后交给了费雁鸣,而她也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就是说她并没有发现我们偷看了她的信。

根据这条线索,魏军每天放学回家后,就打开镇上唯一的邮筒,翻看当天将要寄出的信件。因为他爸是邮局局长。凡是信封右下角有“费缄”字样的信,他都仔细端详,猜测半天。苍天不负有心人,在连续工作了五个工作日后,熟悉费雁鸣笔迹的魏军截获了一封费雁鸣寄往武汉的信,也就是大字报节选誊抄的那封信。

我们聚到一块,碰个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她的信,读完之后,再回想前几日读到的武汉来信,不禁汗毛直竖,内心冰冷。想到千里之外的武汉,那里有那么一个人,我们都很自卑。信的主要内容竟然是巴拿马内裤,这既让我们想入非非,又叫我们恨之入骨。我们得知,这个肖铭以前在大西北当兵,后来考上了武汉的一所军校,是费雁鸣的邻居。肖铭让我们很难过。第一,他离我们很远,在一个大城市。第二,他是个军人,这也让人羡慕不已,当然费雁鸣也不会例外的。第三,他知道什么是巴拿马内裤,也可能给费雁鸣买一条,而我们一无所知。其实在这封信面前,我们都自惭形秽,都觉得我们谁也比不上那个肖铭,谁也配不上费雁鸣,只有那个混蛋肖铭能配上费雁鸣。

当时,吴晨好像挺难受的,用那四颗晶莹白亮的大门牙轻轻咬了咬下嘴唇。而魏军还是那样,吊儿郎当的,两只膀子好像脱臼似的甩来甩去,没肝没肺不知好歹的样子。我呢,愤懑之情虽然充斥着我的内心,但我还是在那一刻产生了一个伟大而高尚的念头,我想我一定要考上清华,超过那个混蛋,不可让费雁鸣小瞧了我,如果她看不上我的话,就让她后悔一辈子吧。

这位从未见过的“肖铭”成了我们的公共宿敌,不管魏军的态度如何,至少我们(吴晨和我)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

魏军有个说法,倒叫我们得到少许安慰。他说,肖铭,其实就是“消名”,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显然,费雁鸣虚构了这个肖铭。所谓肖铭之流,不过是费雁鸣捏造出来的一个人而已,还是军人大学生,这么美的事,你们也相信?

吴晨也接茬说,费雁鸣还真会骗人!

在心事重重与猜测怀疑中,我们悻悻地各自回家睡觉。当晚,我失眠了。我不知道吴晨睡得怎么样。

第二天课间的时候,吴晨纵身一跃,跳上了前排的课桌,掏出那封信,当着我们班40多位同学的面,一字一句地用憋出来的普通话念了信上的每一个字。当时,对于吴晨的惊人之举,我很是诧异。如果是魏军,我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念完后,就有人大喊:“巴拿马内裤,巴拿马内裤!我要一条巴拿马内裤……”而费雁鸣满脸羞愧,哭着跑出了教室。

两个月前的星期六下午,吴晨、魏军和我到粮站码头去玩,我们坐在河边石头砌成的堤坝上,看着清澈宽阔的车轴河。河水静静地向东流去,它不紧不慢的,没有喧哗,没有波涛,从这里流到大海只有十几华里。

魏军突然站了起来,说:“假如在一片草原上,阳光灿烂,蓝天白云,而只有费雁鸣一个人和你在一起,而且没有其他任何人,甚至连一匹马、一只羊、一只鸟都没有。她脱光了衣服,一丝不挂,你怎么办?吴晨,你先说。”

吴晨有点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儿他说:“我把我的衣服脱了,给她裹上。”

魏军又转过头来问我:“你呢?路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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