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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制改革与地方纷争:1920年代安徽实施“新学制”研究

发布时间:2022-03-06 08:45:58 浏览数:

法律案不同,省政府可以酌量地方情形,变通办理。五、此次教育局规程之颁布,名为改实为创。厅中议先于省会地方试行,后乃推行各县,于行政方面实较为步次稳健。”《江暐声明去职原因》,《时报》1923年9月3日。在江暐看来,设立安庆教育局已经事先报经省政府同意,向教育部备案,并且由先例可以参照,因此并不违法。其实,江暐的解释并不能掩盖与《特别市教育局规程》抵触的事实。他一再强调“单行条例”“先例可援”“比类援引”“变通办理”,也再好不过地说明了其在此问题上的底气不足。不过,由于其推行新学制过于心切,遂不顧三模范小学的反对,将安庆市教育局正式挂牌成立。

然而,就在安庆市教育局成立的第二天,省政府态度突然有变,省长吕调元命令主管教育科长,向教育部请示设立安庆市教育局是否合法。这种看似中立的行为让江暐十分被动。因为此前江暐一再强调“本省政府咨部备案”,“省政府可以酌量地方情形,变通办理”,顿失所据。省政府的暧昧态度也无异给三模范小学师生火上浇油,他们立即“手持省长指令”,要求“立即取消教育局非法组织”。《江暐辞职后之皖教厅》,《申报》1923年9月2日。失去了省政府的支持,江暐自知计划失败,遂辞职他去。与此同时,安庆市教育局也被通令取消。

江暐上任之初被各方寄予厚望,但为时不到一年,就因新学制改革遇到了重大挫折,究其原因还在于教育界地方主义利益的短视。其实,在设置安庆市教育局之初,江暐已经多次与三模范小学沟通,并一再强调管辖权的变化并不影响三模范小学经费由省款补助。但三模范小学并不能谅解。在他们看来,“此种办法,系贬损三模范校格”。[6]他们义愤填膺的背后,不过是一己一校之私。这同皖北教育界的抗议并没有本质的差别。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如何平衡相关利益方的立场,的确是新学制改革的一个难题。

四、新旧衔接:大学预科与高中之争

新学制改革后,初级中学得到迅猛发展。以安徽为例,除了省立的十四所初中,县立初级中学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这与办学行政权的下移有很大关系。新学制明确规定初级中学由县设立。据第一次中国教育年鉴统计,1922年安徽县立中学3所,其中旧制中学2所,新制初中1所;1923年6所,其中新制初中3所;1924年11所,其中旧制中学1所,新制完中1所,初级中学9所;1929年92所,其中新制完中2所,初级中学90所。[7]295与此同时,高级中学发展却明显滞后。1923年安徽新学制改革之初,仅在安庆设立1所试验性质的省立高中。虽然江暐一再表示,待财力充足,会尽快在皖北、皖南筹办第二、第三高中,《皖省荡漾中之两厅近况》,《大公报》(天津)1923年4月16日。但迟至1926年,除第一高中外,仅有合肥第二中学与怀宁六邑中学可以附设高级中学。1925年,江暐第三次出任安徽教育厅长,通令各中学校一律取消初级字样,以中学依次命名。初高中比例的严重不对称,不可避免造成初中升学的困难。此种现象也引起了教育界人士的担忧。夏承枫早在1925年就指出:“各省设施应有通盘之筹划。当就初中每年毕业生数,一计其出路,而以增加高中班次、容纳初中毕业生为主要政策。”[8]31926年安徽新制初中生陆续毕业,新制初中多数从1923年开始招收第一届学生,至1926年已到毕业年限。面对无学可升的局面,皖北、皖南教育界人士请求设立高中的呼声日益高涨。《皖省增设高中之争议》,《新闻报》1923年8月16日。

然而,就在教育界要求增设高中之际,安徽教育厅却有停办第一高中、筹办大学的动议。在省长高世读的大力支持下,教育厅长洪逵邀请旅外皖籍名流,召开安大计划会议,准备借第一高中先办安大预科。为配合大学预科招生,洪逵主张将新制初中延长一年,由三三制改为四二制,这样四年毕业的学生均可直接报考大学预科。洪逵认为这是一举两得,大学预科既可招到合格生源,又暂时解决了初中升学的困难。不过,在众人看来,洪逵此举更多还是为了便利日后安大预科招生。“盖三三制之初级、高级均有设置,则大学无办理预科之必要,若改为四二制,四年毕业之初中学生,即可直接升入大学预科矣。”《开幕在迩之安大计划会议》,《芜湖工商日报》1926年7月18日。

自新学制改革以来,中学学制一直争议不断。教育部颁布的《学校系统改革案》虽规定中学校修业年限六年,初级三年,高级三年。但同时又有附加说明,“依设科性质,得定为初级四年,高级二年,或初级二年,高级四年”。[1]991因此,洪逵主张变更学制也并非无据可寻。而且在此之前,教育界就已经有变更学制的呼声。皖省自改用三三制之后,教育部即有通电到皖,“谓中等学校亦可采用四二制。而办学人员,亦有人以初中毕业生,除升学者不成问题外,无力升学者,仅仅修业三年,学力未充,如在社会服务,似嫌不足,主张改为四二制,初中学生之肆业年限,庶可延长一年。至于学生方面,希望在初中肆业四年者,亦不乏其人,在不升学者,固然系为多受一年教育,即升学者亦以大学预科,招收四二制之初中畢业生,毕业以后,即可投入大学,途径较为宽大。”[9]安大筹办之后,省立第一女师、省立十一中等校也先后呈请教厅,提出将三三制改为四二制。但是洪逵的学制改革并没有取得理想效果。暑假结束之际,洪逵即通令各中学校本学期应行毕业生仍留校补习一年,作为四二制初中毕业。但通令发出之后,“各校初中班,大半举行毕业,取得证明书,纷纷投考省内外相当学校,留之不得,招之不来。”《皖省中学学制变更之决定》,《新闻报》1926年8月7日。

仓促变更学制既没取得预期效果,第一高中又停办在即,新制初中生在省内升学不免有彻底断档之忧。在此情况下,洪逵不得不采取变通办法,决定先办安徽大学补习班,招生新制初中毕业生,学习一年之后转入安大预科。但皖北、皖南教育界人士认为,补习班名额有限,且只办一届,并不能解决学制衔接问题。更让他们担心的是,如果以第一高中改办大学预科,牵一发动全身,皖北、皖南第二高中、第三高中将成为泡影。皖北教育协会首先哗然而起,他们与洪逵交涉,请求保存高中:“大学预科之设,意在招收旧制四年制之毕业生,为合预科大学之资格,设自此废止高中,以后皖北所毕业之中学生,皆新制初中三年,短欠一年,永无合乎大学预科入试之资格。若谓初中毕业生,再先开补习班,然后入预科,则皖北交通不便,贫苦学生,皆无入高级学校之希望。何如预科与高中并行不悖,既可以使旧制中学毕业生有升入大学之机会,高中毕业生亦可迳考大学本科,即有不能升入大学者,亦有高等中学之知识。”《淮泗道力争教育平等》,《芜湖工商日报》1926年7月29日。参与安大计划会议的皖北学界名流郭绛侯和常宗会也表示:“此次回皖,为谋桑梓教育发达,并非为筹设安大,即停止高中而来”;“若废止高中,则大学将来从何处招生。”《皖教育界请办高中与力争庚款》,《申报》1926年8月25日。皖北教育协会要求在皖北适宜地点添设第二高中,并将筹办经费列入十五年度预算。与此同时,芜湖道教育会和芜湖道区旅省同学会也一致请愿,力催筹办第三高中,并指明地点以芜湖为宜。然而,随后由于北伐战事影响,政局动荡及经费短缺,包括筹办安徽大学这些计划均未能变为现实。

洪逵筹办安徽大学多少也反映了各方对于新学制理解与认知的分歧。1922年新学制改革明令废除大学预科,然而1920年代很多大学筹办又往往从预科办起。这一方面是新制高中尚未普及,另一方面也说明旧制中学仍有很大市场。而将高中改办大学预科,则说明教育行政人员对于高中与大学预科的定位不清。如前所述,包括胡适在内的很多名流,都认为高中兼具大学预科的职能,因此很多省份在筹办大学之时,往往直接将高中改办大学预科。预科方便与本科更紧密的衔接,但大量预科的存在势必又对中学学制提出挑战。洪逵在筹办安大之时,通令新制中学延长一年毕业,就再清楚不过说明了这种连锁反应。

余论

在1922年新学制酝酿与讨论之时,时人鉴于日本学制过于僵化的弊端,曾提出新学制改革要“发展青年个性,使得选择自由”,“多留各地方伸缩余地”。[1]861胡适在评价全国教育联合会《学制系统草案》时也指出:“新学制的特别长处在于他的弹性。”在胡适看来,这种“五花八门性”,“正是补救现在这种形式上统一制的相当药剂”。[10]231正是由于这种共识,在随后新学制实施之时,地方被赋予了更多的权力。如前所述,虽然教育部通令初级中学由县经费设立,但安徽实施新学制却规定“先就省立中学试办初级中学”。这种变通的处理办法,固然是经费短缺所致,但本不富裕的省款被初级中学所占,高级中学的发展必然受到制约,这直接导致了三年后安徽初中生升学的困难。在此情况下,安徽教育当局试图恢复中学四年旧制,但仓促调整又导致了学制系统的紊乱。尽管时人大多认为这是为了方便大学预科招生,但1922年新学制改革已经明令取消大学预科。地方教育行政机构的权力越界,一方面是对新学制“弹性”的最好注解,同时也提示了学制规定文本与现实之间的差距。

学制改革牵涉到学校的改组与合并,就其本质而言,是教育界利益的重新分配。安徽自晚清以来,教育界的地方主义一直非常强烈。徐绍端曾指出:“大抵各校之添设,由于省议会之提议,而省议员大率目光短浅,不能祛除私利而专公益,挟其前清府治之旧观念,欲于府城之中,设置中等学校,以增进其本籍地方之利益。而又有欲为校长者,出而主张之,遂由议决而成事实。” [11]26因此,在新学制实施过程中,学校的大规模改组不可避免会引起地方主义情绪。不论是皖北教育界的抗议,还是三模范小学的不满,都不免让安徽新学制改革的成效大打折扣。不仅如此,新学制改革还引发了人事纠纷。新学制改革将地方劝学所改为教育局,但教育局长候选人互相攻击,以致新学制改革实施近二年,全省60县只有24县任命了教育局长。地方主义、地方纷争与新学制改革相伴相生,这从某一个层面说明对于新学制的理解,更多的要从地方出发,注意区域的差异,在碎片化理解的基础上才能拼凑出新学制改革的全貌。

参考文献:

[1]璩鑫圭,唐良炎.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学制演变[G].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1.

[2]理郎.皖省实施新学制讨论会开幕[N].晨报,19230208.

[3]兼心.安徽实行新学中等教育草案[N].中华新报,19230127.

[4]朱有,等.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行政机构及教育团体[G].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

[5]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第3辑:教育[G].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1.

[6]理郎.皖省最近之要闻种种[N].晨报,19230822.

[7]钱曼倩,金林祥.中国近代学制比较研究[M].广州:广东教育出版社,1996.

[8]夏承枫.改制后中等教育政策商榷[J].教育杂志,1925(7) .

[9]无求.皖省变更学制之发动[N].时事新报,19260620.

[10]曹伯言.胡适学术文集:教育[C].北京:中华书局,1998.

[11]徐绍端.改革安徽中等教育意见书[J].安徽教育月刊,1921(37) .

责任编辑:汪效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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