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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创造一个历史状态

虽然号曰历史正剧，但如果认真于“正”字你就输了。楚汉故事脱胎自司马迁的《史记》。《史记》固然是千古之绝唱，无韵之离骚，但高希希说：“哪里有所谓的历史真实？司马迁当时写这一段的时候，他已经跟刘邦隔了一百多年了。”举个例子说，鸿门宴的剑拔弩张，司马迁也是通过采访与阅读档案时获知的，鉴于信息在层层传递中必然遭遇的失真，以及写作者所持有的立场，司马迁必然会在写作中添加合理想象（司马迁真是记者们的知音有木有）。既然司马迁也做不到百分百还原真实，拍电视剧的就更不用背负责任。“项羽不杀刘邦，并不是他傻蛋。刘邦先占领咸阳，休养了两个多月，虽然项羽匆匆赶到，但刘邦已经牢牢站住脚跟，项羽要打，可能还占不到什么便宜，他想了很久杀不杀。这就很像重庆谈判，毛泽东为什么去，他知道蒋介石面对各种压力不可能动他。蒋介石当时让他来是想动动手脚，越想越动不了手脚。”

对很多拍历史正剧的导演和编剧而言，“忠实历史，忠实原著”是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让他们在创作时战战兢兢，但高希希的聪明之处在于，他把这句话高高挂起，实际上永远瞅不见，形同扔进垃圾桶，“历史剧做的东西并不是还原历史真实的一面，而是在还原历史真实的基础上，再创造一个历史状态。”他说。

学者王立群做顾问

高希希对传统历史的改编并不是娱乐层面的，而是知识分子化的，因此，他的历史剧始终是正剧的味道，而没有沦为“功夫曹孟德”之类的创新。在《三国》时，他的顾问是易中天，而这次则是王立群——也是一名在《百家讲坛》里出名的学者，因讲解《史记》而走出书斋成为公众人物。《百家讲坛》绝不是一个学术性论坛，它只是用通俗的方法向大众介绍一些学界皮毛的观点。而这些顾问也影响了高希希的叙事，让它们变得既严肃，又能跳脱出公众一般的历史认知。这与目前陈家林导演的相同题材的《楚汉争雄》形成了最本质的差异——陈家林聘用的是说书大师单田芳。

而现代性的另一个意思——就像胡适所说，历史是一个任人涂抹的小姑娘。曹操在唐太宗李世民那里是英雄，在《三国演义》的作者那里是狗熊，在高希希那里又变成有点混蛋的英雄。楚汉人物亦然。王立群告诉高希希，历史是文学家和政治家写的，他需要对每一个政治时期负责任。那么什么是当代的意识形态？我们知道，中国历史上有两个出身草根的皇帝，一个是刘邦，一个是朱元璋。“如果完全按照司马迁的历史观来写刘邦，很可能写成一个流氓皇帝，但在现有意识形态下，对刘邦还是这样的评价，我觉得不对。所以我打了个折扣，我努力塑造一个草根皇帝，而不是一个流氓皇帝。”

商业元素浓厚

当然，作为一部电视剧，大聊诸如“刘邦建立的汉朝如何建构汉民族向心力”以及楚汉的政治隐喻之类的话题不免让人昏昏欲睡，《楚汉传奇》最不缺的就是商业元素。主演陈道明、何润东、段奕宏分别对接了老中青三代观众的喜好。秦岚的加入则为日后电视剧的宣传埋下伏笔——要知道，她的男朋友陆川也正在拍摄相同题材的电影大片。

是的，很多事情并不是人们所以为的那样。例如一贯以“正统”示人的陈道明就向高希希建议，要把古人的口语化更进一步：“当时的历史，都是记录在竹签上的，多费劲啊，削根竹签，再刻字。所以文言不同，书面语必须一字顶十字，但人肯定不是这样说话的，甚至今天，我们的口语和书面语也是不一样的。”

高希希在《三国》时开始领悟怎样拍古代战争，由于《楚汉》更换了武指，说高氏暴力美学仍为时尚早，但在拍摄现场，记者还是见到了《三国》里出现过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兵器——装配在车辙上的利刃和大铁锤，滚动起来甚是可怕，有点像飙车戏常出现的桥段；何润东也袒露双臂上阵，秀了把二头肌，还有类似跑酷的镜头。在已经剪辑完成的片花中，高希希毫不吝惜长矛刺穿胸膛鲜血乱飙这类血腥特写，虽然是在向香港和好莱坞学习，但也有点像《斯巴达300勇士》的意思。

投资逼近2亿

去年《楚汉传奇》开机时高希希喊出投资1.5亿震动了业界，不过据说拍着拍着就超支了，有知情人表示最终投资逼近2亿，为此高希希还感慨和几个投资方在人事方面的麻烦比拍《三国》时更甚……不过这也证明了高希希常挂在嘴边的那句“细节是历史的表情。”何润东说：“有的戏的道具可能很难说服自己就是这个角色，但是高导演他花了好几千万做陈设背景，宫殿里的地板都是专门做的，又花了很多钱去磨旧。有这样一个环境，你就很容易进入角色，而不是说服自己‘哦好吧，虽然这里很破烂，但我就是这个角色’。”

在长达210天的拍摄中，剧组转战6个外景地，转场时动用的集装箱货车多达150余辆，剧组道具总数量5万余件，包括铠甲8千余副；动用群众演员总人数达9万人次，单日发放盒饭数量最多1200余份，开销动辄90万元。战争戏30余场，分镜头的图画绘制，画了1万余张，动用马匹5000匹次，其中不少从新西兰进口。高希希念念不忘项羽以3万骑兵击溃刘邦56万大军的经典战例，而他又一再嘲笑香港动作片虽好，但只敢步战不敢马战，于是他一声令下，万马奔腾，就有了开头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