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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人物剪纸创作谈

发布时间:2021-08-30 09:41:57 浏览数:

文章编号:1002-3712(2011)04-0112-11

摘要:剪纸是一种源远流长的民间艺术,《聊斋志异》是一部精彩绝伦的文学作品。用传统的剪纸艺术刻画聊斋人物,是一项崭新而系统的艺术工程。其中立意要简洁、纯净、诗意,取材要新颖、独特,还要符合大众的审美期待,制作既要尊重剪纸艺术的传统还要赋予时代的特色和创作者个体的审美韵味。这样才能达到两种艺术的完美结合,唤起人们的审美愉悦心理和民族文化自豪感。

关键词:聊斋人物;剪纸;立意;取材;制作

中图分类号:J528.1 文献标识码:A

剪纸艺术作为我国和世界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在民间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和发展土壤。它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是历史最悠久、传播应用最广泛、技艺最完美、流行最时尚的一种民间艺术。但在社会转型期,许多东西被漠视了,急功近利让相当多一部分人忽略了剪纸艺术的文化价值与经济价值,所以,需要一大批懂剪纸、爱剪纸的有志之士认真研究民间剪纸纯真质朴的艺术本色,并赋予它时代的内涵。而《聊斋志异》也是脍炙人口、深受大众喜爱的一部具有民族文化特色和地域文化特色的文学作品,在海内外有大量的读者和研究者。目前,《聊斋志异》的研究主要通过文字、电影、绘画、陶瓷等方式在国内外广泛传播,人们通过这些艺术形式认识并喜欢上了聊斋故事。用剪纸的形式表现聊斋人物在民间也有,偶尔也会在报纸杂志上看到,但其表现都是零散的,带有较强的偶然性,还有的民间剪纸是以盈利为目的,对人物形象进行简单的技巧图解,其中没有人物品格和作品所要传递的精神内涵,更缺乏对剪纸艺术形式与造型规律的研究。因此,这种剪纸就不具备精神品格和学术追求,也就难以长久流传与留存。在艺术多元化发展的今天,我们的传统文化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如何把民间剪纸和聊斋故事这两种文化的精髓结合起来,使它们彼此相互渗透,找到自身传播的最佳途径,是每一个理解和喜欢这种文化魅力的人必须要思考的事情。

一、创作方向

我近年来一直潜心研究和创作聊斋人物剪纸,迄今已完成一百多幅作品。从整个创作方向来看,聊斋故事里的女性和爱情是激发我创作灵感的源泉。“冰心有句名言:如果没有女性,我们将失掉生活百分之五十的真,百分之六十的善,百分之七十的美。用这样的观点来看聊斋女性,大体不错。蒲松龄是写女性的行家里手,同样的人物,他比前辈作家写得更生动丰满,更富有传奇色彩。” ① 这些美丽、善良、可爱、重情的女子,她们追求爱情,追求心灵自由,追求真善美,追求独立人格。她们是聊斋人物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很久以前,美丽的聊斋精灵就闯入了我的脑海,她们幻化成各种生动的艺术形象不断撩拨我内心澎湃的激情。我知道,那是在寻找一种合适的语言、恰当的表达方式和独特的形式美感。完全尊重原著,使作品成为文字的注脚或一个事件的图解?不可以。这不符合蒲松龄的精神,更不符合艺术创作的精神。蒲松龄创作的聊斋故事有四百多篇,里面不乏对时局的批判和对科举制度的抨击等现实作品,但对我来说,穷书生幻化出来的浪漫传奇的爱情故事却是最惊心动魄的。尤其是那一个个美丽、善良、奇异、妙龄的美女。她们或鬼狐、或精妖,却风情万种、袅袅婷婷地飘入我日渐荒芜的心里。我知道,在艺术世界里,女性形象总是更有表现力的。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美,还有她孤注一掷奔向爱的勇气。她是天马行空的侠女,又是出污泥而不染的狐妓;她是口吐莲花的妙龄少女,又是聪明伶俐、智慧过人的奇女子;她是天真烂漫、清澈透明的野女子,又是多才多艺、心思缜密的魅女子。其实,蒲松龄写爱情,从来就不是纯粹地写实或叙述男女间的悲欢离合,而是着眼于诗意美和空灵美的创造,给人以诗意化的氛围和无限的遐想空间。他让这些魂魄精怪承载了人间的千情百态,又延展了凡人的能力,使人间很多的无奈无助在灵异世界中得到了解脱和完成,使人生很多理想、心愿得到了一种审美的呈示和延伸。如果站在一个宏观的角度审视聊斋爱情故事里的灵异之美,我们就会少了一些真实和虚幻之间的纠缠,从而获得一种纯净的审美以及由此带来的心灵的触动。我想,从聊斋故事里,我只能把找到我认同的、理解的、痴迷的部分领走,然后带着它和我的心一起飞翔。

经过多年的实践和努力,我所创作的聊斋剪纸作品也获得了社会和同行的普遍认可。2006年,创作的《聊斋女性人物系列》获第六届中国·黑龙江剪纸艺术节银奖。同年,在蒲松龄纪念馆成功举办聊斋女性人物作品展,中央电视台及省市区电视台都做了现场报道。2011年5月,作品《胭脂》等参加中日剪纸展。2011年6月,聊斋故事系列作品参加全国名家民俗剪纸精品邀请展,荣获(三皇)奖。2011年8月,《聂小倩》、《凤仙》参加全国剪纸名家精品展巡展,获得大众的一致好评。

二、创作过程

1.立意

创作过程的第一步是立意,这决定了一件艺术作品的审美取向和艺术品位。这种立意不是对一件作品的构图、样式的推敲,而是你有一个什么样的观念思想。这种观念思想决定了你能用什么样的技法、技巧来表达所要表达的内容。民间剪纸与聊斋故事的艺术表现形式有许多相似之处,它们的表达更多地来源于创作者对大千世界的主观幻想和精神境界的刻画。之所以选择《聊斋》这样富有浪漫气质的小说作为剪纸的创作题材,首先是这些作品中富有想象而又充满情趣的内涵吸引了我,这些题材作为民族母体文化的一部分,在气质上与剪纸的表现观念是很相似的,也正是剪纸语言所擅长的。因此,在用剪纸艺术表现聊斋故事的创作实践中,我的立意不是平板乏味地图解故事,而是情趣盎然地塑造一种美的视觉享受。因作品创作的重点是女性人物,所以这个美指的不是普遍意义上的美,而是作者独特的审美感受和审美传达。她应是纯净与高洁的象征,是率性与练达的化身;它还是客观与主观、共性与个性的统一。在作品的整体感觉中要透露出轻盈、高洁、神秘、梦幻、诡异等特点。我希望在创作中营造一个理想的世界,那里没有刀光剑影、没有名利纷争和尔虞我诈,一切形象都诗意地栖居于大地之上。我要制造一个奇异的“桃花源”,让大众在欣赏这奇特的意境和奢侈的自由时被吸引、被沉醉,忘却尘世的烦恼,从而心满意足地向那个巧笑倩兮、眉目盼兮的春的世界走去。

2.取材

民间剪纸区城性很强,在特定环境下能产生不同的造型。为了好看和实用,民间剪纸要求用色要浓烈、艳丽,不考虑物象的真实自然色。根据表现内容和用途的需要,由作者的主观想象和兴趣来选择物象的用色。中国人喜欢红色,视红色为吉利色,所以寓意着吉祥如意的红色几乎成了全国民间剪纸的传统主体色。中国人对于红色的偏爱,有着浓厚的文化内涵。烈日如火,其色赤红,红色是源于太阳的颜色,因此古人认为:“日为德,月为刑,月归而万物死,日至而万物生。” ① 阳光下万物的生机勃勃,令人振奋,出于对太阳的依恋和崇拜,象征太阳的红色也备受国人青睐。据考古发现,红色还是原始人崇奉的色彩,早在山顶洞人时期就已经用红色来涂染装饰品,这个红色对他们来说不只是生理感受,而是包含着某种观念含义存在,也就是说红色本身在想象中被赋予了人类所独有的符号象征的观念含义。

在聊斋人物的创作初期,我一般会选择色彩浓烈的大红色来表示我对剪纸艺术和民众心理的尊重,到了创作的中后期,当我对作品的理解渐渐从具象走向抽象,从共性走向个性的时候,我开始选用颜色较重的黑色油光纸、黑色宣纸等。据《礼记·檀弓》载:夏代尚黑。祭祀“牲用玄”;祭器“墨染其外,朱染其内”(外黑里红)。传说夏朝第十五代皇帝夏后皋就驻守在陕县,无独有偶,在豫西陕县的地坑窑院中,民间一直有剪贴黑色窗花的习俗。由此可以看出,尊崇黑色是夏风遗存,是承继夏代的传统,有着浓厚的图腾崇拜意蕴。尊崇的理由是认为“黑是正色,是本色”,“黑色最雄壮,什么颜色都遮不住它” ① 。这些都是对黑色本质的肯定。而在我看来,黑色剪纸凝重、稳定,纯真、朴实,大气、浑厚,显示一种理性之美,而原始彩陶黑色抽象的几何纹饰所呈现出的自由和多样的线的曲直运动和空间构造,也充满了神秘的色彩,他们正符合我心中对聊斋人物的构想。除此之外,我还尝试用水粉色、国画色、染色颜料等在白纸上染制颜色,可均匀地涂色,也可不均匀涂色,还有按照一个色相或多个色相的明暗变化进行渐变效果的涂色。对色彩的处理主要为了使画面效果更有表现力,其实纸材的挖掘空间很大,只要符合创作需要,可以尝试更多的色纸。纸的样式多了,它的表现形式自然也就多了。所以,创作过程中,除了选择传统的单色剪纸外,还有染色剪纸、衬色剪纸、剪贴剪纸等方式,目的是为了更好地突出主题需要,同时,拓宽聊斋人物的表现空间。

3.制作

制作部分的完成主要依赖于剪纸技术的熟练和成熟。剪纸的技法很丰富,有掏剪、排剪、叠剪等。经过多年的创作实践,从画一个完整的稿子再剪到简单地打一个草稿然后在制作过程中用剪刀去解决问题,这中间经过了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从实践探索技巧到熟练地驾御技巧,剪纸的乐趣应该是对一个神秘未知结果的急切期盼和对随时产生灵感的合理安排。事实是当技术不成熟时,就会受到很多人为的限制,以为只能这样或必须那样,条条框框太多,反而畏手畏脚,过多地关注外在的东西,忽略对人物精神的刻画。但当技术成熟时,它就会成为表达作者情感的载体,这时候创造性的技法和纹样就会不自觉地根据需要产生出来。如:锯齿纹(俗称毛纹)是应用最广泛的剪纸装饰语言之一。它最常见的表现是动物或人物的毛发,花卉或植物的装饰等。把锯齿纹剪得挺拔、细密、富有节奏是初级的要求,要剪出它的个性那才是我们的目标。如:有的锯齿纹看起来从容不迫,有的锯齿纹看起来精神抖擞,有的还透着淡淡的忧伤和落寞的情怀。在大量的剪纸创作和实践中,锯齿纹成了我最乐意去表现的装饰语言,那长长短短、细细密密的小毛刺,如反复吟唱的民间小调,情深意重、意味悠长。它暗合了我心灵需要的某种节奏,同时,也让我看到了它更宽泛的表达空间。可以说,锯齿纹作为剪纸艺术中最有力量的表达,它的可塑性非常强。它既是保持画面黑白灰关系的中间色,又是表达艺术作品节奏的浑厚女中音。如果把它放在合适的位置还可以让作品产生奇异的光感和旋律,使作品在平面的构架中产生立体感和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其实,当剪刀插入作品的那一刻开始,就是在不断解决矛盾的过程中前进,怎样把矛盾解决得更有技巧,取决于创作者的智慧和对剪纸技巧的灵活驾驭。只要画面是舒服的、和谐的,爱咋剪就咋剪,思路打开了,就会体验到条条大路通罗马的畅快,每一条路都试着走一走,就会体验到不一样的风景和情怀。这时,技巧就会达到孔夫子所说的“随心所欲而不逾矩”的程度。随心所欲又不破坏剪纸的规矩应该是每一个剪纸创作者的追求吧。

三、形式与意韵的探索与拓展

画家罗枫曾说一幅好的艺术作品应当具备四个特点:引人入胜、出人意料、耐人寻味、发人深思。这四句话由表及里、由形式到意蕴地概括了艺术作品的特点。其中,独特的形式感是作品引人入胜的关键,这是艺术作品的外衣,外衣不吸引人,内涵就不会有人看到。换句话说,如果形象跌入人的眼帘中没有产生撞击感,如果色彩融入人的视觉时没有沸腾感,那么就很难在众多的作品中脱颖而出,因为它没有被人记住的刺激符号。像杨丽萍神秘自然的原生态舞蹈、王菲空灵纯净的歌声、莫迪里阿尼忧郁的长脖子女人、张爱玲充满苍凉感的小说、顾城带有童话色彩的诗歌等,可以说从古到今,从东方到西方,在艺术的各个领域总有那么一些人用最独特的方式创造了带有个体印记的艺术作品,这些作品跨越时空被永久地留在人们的记忆中。法国当代作家夏布洛曾撰文论述真正让全世界作家苦恼的不是内容问题,而是形式问题。余秋雨也曾在他的《艺术创造论》中谈道:“优秀的艺术作品总是‘先声夺人’,以自己强烈的感性力量吸引欣赏者。在作品众多的画展里,欣赏者不必多加踌躇,就能够较快地发现自己喜爱的作品,并从长久的谛视中领悟作品的精神意蕴。” ① 为了达成聊斋人物创作的品质和格调,在创作中必须要深入研究民间剪纸的艺术语言和形式美特征,重点在剪纸艺术语言整体结构的形式美感。这其中还包括剪纸的造型原理、造型理念、造型方式、剪纸纹样及材料和技巧的选择。它们之间环环相扣、息息相关、缺一不可,共同创造出民间剪纸独特的艺术美。

宋贺铸《青玉案》词云:“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词中他把抽象的闲情化为可感可知的“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不仅形象、真切地表现出词人失意、迷茫、凄苦的内心世界,同时也生动、准确地展现了江南暮春时烟雨迷蒙的情景,被后人誉为绝唱。我想,那秋波暗送、步履轻盈的凌波仙子不正是聊斋故事里的美女形象吗?而那满城的思念和闲愁不也正是聊斋爱情故事的基调吗?其实,聊斋故事里表现爱情的篇章很多,但闭目凝思,能讲出故事情节的却少之又少,都是表达爱恨情愁。相似的是女主人公绝世的美丽和男女主人公之间浓浓的爱慕、心仪、思念和生死相许。所以,创作过程中可以不去研究每一篇文章的细节和内容,而更关注自己读文之后的直觉和想象;不去关注画面情节和事件的罗列,而更关注画面情调和风格的统一。当具体的形渐渐隐退时,抽象的精神就悄悄浮出水面。不管是采用具象还是抽象的形式表达,创作者的要务是利用点线面的要素在画面中创造和谐,也就是说既要组织具有相似情感、相似气质、相似语言的事物在画面中,又要去平衡这些力量,使它们服务于整体,使每一部分的出现都恰如其分。

剪纸艺术属于造型艺术的一种,但每种艺术形式都有自己不同的造型特点。民间剪纸的造型原理来源于中国透空雕镂艺术所应用的“影象、透空与连接”的造型原理。它要求剪刀经过留实和镂空后,纸张上保留下来的面与面、线与线以及线与面之间都能“千剪不断,万刻不落”,也就是要使作品线线相连,拿起来就是一个整体。因其材料的特殊性和局限性,恰恰成就了剪纸艺术独特的造型特点。在构成上,它要求所表现的事物平面展开、互不遮挡;造型上要求高度简练和外轮廓高度概括;手法上要求相互连接;风格上要求装饰风格夸张变形,这是由它的工具特性和生活实用要求决定的。概括地来说,它既不是西方的明暗体面造型体系,也不是中国传统的线造型体系,它是一种观念造型艺术,是表现自己观念的主观意象造型,它是独立存在于东西两大造型体系之外的第三艺术造型体系,是中华民族艺术的本源体系。但仅掌握这一原理还不能保证作品是真正具有“剪纸味道”的作品。因为决定作品“剪纸味道”的关键取决于作者是否使用了剪纸的艺术语言。与传统东西方绘画理念完全不同的是民间剪纸的造型不讲究比例、结构与透视关系,而更强调写心与写意。“写心”指的是作品完全由感而发,心中物象不拘泥于客观事物的现实性,而是一种主观的随意创造。作者用主观意念去表现客观真实,将心中所向往的情感、情景通过剪刀落实在纸面上。而写意则是高度概括客观事物的主要特征,取其最生动的瞬间,着重表现对象内在的精神和气质。它是以超自然的客观逻辑的自由,任意移动时间、空间,把一切物象拿来为我表意所用。这正如白石所说的:“作画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像狐女婴宁是蒲松龄最得意的狐仙形象,也是聊斋女性里最具有个性特征的艺术形象。她像野花一样烂漫、像山泉一样清澈的笑声浇灌了无数人的心田。她手拿梅花、坐在树上巧笑顾盼的形象早已深深地潜入了读者的脑海中。所以,用夸张和写意的手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它一气呵成,同时,在画面中巧妙地将现代诗人陆迎秋描绘婴宁的诗“小狐仙/上元路上/你笑了一下/丢下梅花/看了你容颜的/陌生人/回家生病/春光好/他爱上你/痴痴的笑/和你/妩媚的狐狸脸”渗透其中,使它成为作品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庄子云:“天地与我共生,万物与我为一。”这种打破时空概念的营造方法,是通过对物象实际接触后所获取的各方面由表及里的感性理解,以平面的手法肯定下来,构成一种解决多种感受的特殊格局,为解决大千世界丰富多样的物象相遇、相融、置换等开辟了和谐理想的艺术空间。因此,创作者除了要有丰富的内心世界外,还要具备将世间万象依照主观的心里真实去组织画面的能力。为了更好地体现作品独特的艺术风格,还要借鉴诗歌、国画、书法、文学及众多姊妹艺术为画面的形式美感服务。像中国画的写意手法和构图方法,还有希腊瓶画和黑白木刻的黑白、阴阳处理手法等。还要利用点、线、面、黑、白、灰的穿插布局,在平面上使观者产生一种心理上的空间层次。除此之外,还可将诗与文字融合到剪纸创作中,并根据画面需要对文字进行写实或写意的表现处理,使它成为画面和谐的组成部分。

英国艺术评论家克莱夫·贝尔曾说:“艺术是有意味的形式。”这“意味”是什么呢?画家吴冠中先生是这样评价的:“意味是情意,是诗意,是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感受。如果没有这‘意味’,那么形式美就失去了灵魂,空洞了,虽美,却乏味。” ① 这实际上是表明了艺术作品在追求形式美感的同时还要表达深刻的艺术艺韵。剪纸艺术作为造型艺术的一种,它独特的材料与工具,决定了剪纸的造型只能通过去(剪去一部分)与留(留下一部分)的方式完成,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阴剪(留)与阳剪(去)。为了方便剪刀能顺利地在纸上完成造型,古人经过长期的实践,提炼出几种不同形状的象形纹样作为造型的常用辅助纹样。比如:月牙纹、锯齿纹、柳叶纹、水滴纹、圆点纹等规则与不规则纹样。剪纸艺术独特的形式美感和诗一般的韵律和节奏,就是在这种阴阳反复对比与互衬互补的变化中,在这些象形纹样的有序排列下产生。但纹样的排列与组合要根据作者的创作意图和创作情感去组织,使纹样服务于作者的主观情感表达。这时作品的“意味”也就产生了。如女鬼聂小倩,作品在创作时可运用夸张的人物造型并结合大量倾斜线和乌鸦、坟茔、月光以及变形的文字等带有相似情感的物象来刻画聂小倩忧郁、愤怒和渴望爱情的复杂心情,最终还是希望在整体的调子上形成一股排山倒海的情感走向,使人看后产生当下凝固、瞬间永恒的记忆。正如元马致远《天净沙·秋思》所云:“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短短二十八字,不着一“秋”,却写尽深秋荒凉萧瑟的肃杀景象,不用一“思”,却将游子浓重的乡愁与忧思写得淋漓尽致。这主要是作者巧妙地将具有类似情感的不同事物进行了大面积的渲染组合,才成就了作品萧瑟、苍凉的浑然意境。所以,作品创作要在剪纸艺术语言整体结构的形式美感上下功夫。对形式美的认识与一个人的心灵成长有很大关系,它是随着个体对生活和艺术的不断深入而提高的。追求形式美的过程也是不断了解自己的过程,对自己的内心世界挖掘得越深越多,就越容易看清楚自己真实的情感与审美需要。创作者的任务就是要穿透表层而达到深层,让在深层中躲藏已久的自我显现出来,成为艺术创造的主人。最终每个人都要在艺术探索和磨合中找到自我能理解的、最富有表现力的形式传递自己的思想。从这个意义上说,形式的创造和意蕴的开掘是同步的。

后 记

对我而言,创作是最好的交谈方式。我对于生命内在的丰富性、复杂性、多面性有着特殊的兴趣,这使我总有许多想法想要倾诉。我喜欢独自创作的寂寞时间,那仿佛是一种极为高级的智力“游戏”。但在创作初期,窘迫于剪纸技术的青涩和对剪纸风格的过分关注,从而使我的创作常常游离了原来的本意,或者说很难贴近事物本身那个微妙的分寸。我发现,其实生命的丰富性是隐藏在创作的深处,它不是靠花枝招展的外表吸引人,更多的时候,它是以简约、朴素的外表呈现。让我们在感动于其超概括和夸张的造型基础上,被其内在强大的生命力所震撼。只有将个性融于共性,感性融于理性才能获得大众的普遍认可。

现代剪纸的创作应从气质上去把握,当我们企图从民间剪纸中获得的启示去寻找自身艺术出路的时候,我们决不能忽略民间剪纸那种近乎“文字”功能意义的形式价值和文化内涵,她使我们以生命的层面去认识和感知民间剪纸。如果仅把民间剪纸的艺术风格作为我们创造性目的的参照,或者一味强调民间风格之肖似,这就给我们画了一个相悖矛盾的怪圈,远离了民间风格,失去了学民间的本意;靠近民间风格,又不尽艺术个性创作的初衷。我们需要对民间剪纸有一个比较客观理性的认识和分析,也许我们在学习认识民间剪纸过程中感悟和体验比风格模仿要重要得多,风格是气质成熟相对稳定的表现,风格的真实价值在于创作者气质的真实,而模仿是接近不了真实的。艺术创造需要情感升华的态度,而民间剪纸也许正是我们扣开民间艺术心灵、寻找情感心态升华所激发的过程,我们和民间艺术的交流理解,以及我们自身的艺术完善都取决于我们心灵过程的深化和完整以及我们对时代审美时尚的尺度把握。回到民间,不是回到传统的民间,而是时代的民间,人类的民间。

薄松年教授说:“民间文化是我们的根,根没有了,民族的精神和灵魂也就失掉了载体。” ① 用剪纸艺术去系统地表现聊斋人物,不是要在文化内涵上重复一种昨天的或另类的艺术,而是要运用这样一种民众文化的通俗形式提出我们今天所思索的问题,从而使民间剪纸宽广的艺术表现范围和与时俱进的语言特色得到进一步发扬。它既是为了更好地促进聊斋文化的传播,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和挖掘这两种文化背后的精神要素。用传统的剪纸艺术刻画经典的文学人物,借此唤醒潜藏在大众心中对民间文化的渴望和对民族审美的乡愁,从而更好地建立对我们优秀传统文化的自豪感和自信心,这就是我的创作主旨。

(责任编辑 谭 莹)

①薄松年《我愿做一只蚂蚁》,《人民日报·海外版》,2006年9月8日第7版。

收稿日期:2011-08-30

作者简介:王继红(1972-),女,山东潍坊人,淄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艺体教育系讲师,主要从事美术教学与剪纸艺术创作。

注:本文出自淄博师专2010年校级课题《剪纸艺术表现聊斋人物的研究与报告》。课题号:10xk2b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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