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范文大全> 节日庆典>

韩美林:艺术要有民族性

发布时间:2021-08-10 08:48:10 浏览数:

韩美林,1936年生于山东,国家一级美术师,1960年毕业后留校任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装潢系助教。2011年任清华大学教授,校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同时兼任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院教授,拥有许多令人为之高山仰止的学术头衔和社会职务。在绘画、书法、雕塑、陶瓷等诸多艺术领域都有很高造诣。他的作品风格独到,大处气势磅礴,小处洞察精微,尤其善于汲取两汉以前文化和民间艺术精髓。2005年起,他将几千件作品捐给国家,在北京、杭州等地建立多座艺术馆。2008年,他为北京申办奥运会,设计了申奥标志和吉祥物“福娃”。2015年,被授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平艺术家”称号。

这一次专访韩美林先生之前,我选择打了几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我打给了他的助手,她每天很早就开始坐在韩美林工作室门口的电脑前,处理着韩美林工作中的一切琐事。她告诉我,韩美林是她见过的“既是天才,又是很勤奋的天才”的那一类人。他每天都会起得特别早,工作时间特别长,又读很多书。

第二个电话,我打给了韩美林先生带的学生。电话那端的男生话不多,但很笃定地说:“老师是一个虽然经历了无数苦难,却依然能用爱去温暖感动别人的人。”

带着这些最初的印象,我开车30多公里,来到位于京郊大运河畔的韩美林艺术馆。

讲解员告诉我,韩美林先生共有三个艺术馆,分别位于北京、杭州和银川,北京馆作品最多,共有2000多件。其余两个馆也各有他的1000多件作品。

北京韩美林艺术馆,从书法、绘画,到陶瓷、雕塑、美术设计,不同尺寸、风格、门类的艺术品,难以想象全部出自他一人之手。而这上千件作品,只是他全部作品的冰山一角。在一面墙前,我停下了脚步。这面墙,密密麻麻排满了用原木质相框镶嵌的、线条极简的鱼形象美术作品。我数了数,整整100幅。讲解员告诉我:“这是卡纸装饰画鱼,一共画的是103条鱼,是一个上午画完的,而且形象不一,他的艺术创作力特别丰富。”

艺术馆中,还藏着一个迷你艺术馆——韩美林工作室。上百平米的房间,被一张几十米长的大工作台分成两半。笔、纸、颜料,如山的书籍从地面摞到台面,两侧墙根交叠堆着画框、雕塑。韩美林先生正窝在其中,翻看着膝头上一本大画册。见我来,他便起身用力握手,一点也看不出刚从美国回来,还带着昼夜颠倒的时差。

一见到他,我迫不及待地问出盘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他的作品,单是艺术馆可见的,就有5000幅。这样丰盛的艺术创造力,究竟从何而来?

韩美林随手抓起一本黑色硬皮本打开给我看,“脑袋瓜好使,靠训练。就算理发时我也会画。这么多练习本,基本上就画完了。”本子里几百页纸虽看上去崭新,却已密密麻麻画满了手稿。这样的构思本,他几天就能画满一本,堆满了一侧的工作台。

“这一辈子画不了重样的,根本就不用动脑子,拿起来就画。我来画,你来看一下。”他随手抓起一支黑色水笔。话音未落,白纸已铺开,一匹马已奔腾纸上。

5分钟,五匹形态各异的马儿画完,顽童似的微笑再次浮现于脸上。“随心所欲,一上午画几十张。现在画的没有齐白石多,也画不过毕加索,他们7万多张,我没有多少张,1万多张。”今年81岁的韩美林,耳不聋眼不花,不弯腰不驼背,竟看不出丝毫老态。他捻起一撮黑发,玩笑说:“纯天然,不用染。”

韩美林作画,最爱以动物为主题,尤爱画马。他戏称,这叫“马瘾一旦上来,拦也拦不住”。韩美林笔下的马,线条朴拙,姿态奔逸,身形丰满却不失风骨。我问他为什么喜欢画马?他说,因为他钟爱马的精神。马的一生一直是站立着,站着吃、站著睡,绝不下跪。话说到此处,韩美林眼中闪过一丝忧伤的情绪,他说,这背后还有一段悲伤的故事。11岁时,韩美林送哥哥去参军。送别哥哥的时候,正好赶上部队转移安置大批伤员,但受伤的战马却无从带走,不得已只得枪毙。一时间,马哭、饲养员哭、战士哭,那场面成了他毕生心中难平的痛处。他的《骏马图》题上了李贺这几句诗:“此马非凡马,房星本是星,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韩美林被定为反革命分子,“‘文革’中我是被批斗对象,扣上了反革命帽子,坐监狱受罪,手筋被挑,这个骨头是钻的,这个指甲不像人长的指甲一样。”他的脚骨被踩碎成40多块,右手筋被挑断,虎口和大拇指之间隆起一块断骨,肌腱、血管扭在一起的硬疙瘩,再也治不好。“你不是画画的吗?就偏偏废了你的右手,看你还画不画。”

虽然历经精神和肉体双重“炼狱”,韩美林仍沉迷艺术,痴心不改。字、画、瓷、雕,都出自近乎被废的右手。也许上天眷顾他,伤残的右手到现在仍会出现掉筷子、掉笔的事,可是仍然能够画画。回首往事,韩美林说:“这种苦难的机遇,有可能造就人才,促使从事艺术的人形成一种独特的风格。”

在北京韩美林艺术馆中,一幅书法作品,让我驻足不前。半面墙大小的一幅作品,只有两个字,狠狠地写着——“行苦”。韩美林说,“行苦”就是行路难的意思。人生道路把苦字放到头里,你就不怕了;把甜放到头里,就处处碰壁。艺术家是掌勺的,生活里面的酸甜苦辣就是油盐酱醋,你该苦的时候为什么不苦。

韩美林的艺术看似五花八门,其实万流归海,有一个总的源头。那个取之不竭的源头就是生养他的大地所孕育出的民间艺术。这个最大的艺术根基既是韩美林艺术创作生根发芽的起点,又是他艺术追求的终极归宿。从1977年开始,韩美林每年都要开着他的“艺术大篷车”到民间采风,从山东、河南到陕西、宁夏,从云贵腹地到江浙水乡。他到钢厂学炼钢,到印染厂学印染,到老百姓家一同包饺子、一同唱、一同画、一同写。一路上遇见的剪纸、年画、佛像、泥塑、草编……样样都能在韩美林的作品中找到踪迹。一首藏族民歌的歌词,让他印象深刻:“站在石头上等情郎,旁边这个和尚都来回了好几趟”,他说,这种没有公式、没有概念化的作品,才最打动人心。说到开心处,韩美林开口就唱起了《我的祖国》,“一条大河,波浪宽……”歌声深情而悠扬。

他问我,听了这么多人唱这首《我的祖国》,为何郭兰英的原唱谁也模仿不了?其实很简单。艺术家创作的时候,随心所欲,构思游动,就生出旋律来。画画也是,脑子里面游动,跟旋律一样。“一个民间的东西,一个远古的东西,都是没有条条框框,不受时空的限制。”

半晌,我问他,“您的意思,民间跟远古的东西,特别接近艺术的本质?”

他收起笑容,严肃地点头说:对。艺术无“法”,这是艺术规律。若是太过强调“三面五调,七法八发”,学出来的就是一个“匠人”。

要么向着民间,要么向着远古。上世纪80年代,贺兰山峭壁上祖先凿刻的朴拙图案,让韩美林震惊于这种“古老的现代美”。他久久盯着这些图案,顿悟。“就是我寻寻觅觅的十字路口,想著从这里出发。它让我有一个转折点,我必须走中国的道路。世界任何东西都可以全球化,但是艺术全球化就完了,一辈子走不出去。必须有民族性。”

如果说岩画笃定了韩美林向传统文化问道的信心,《天书》则让他找到了传道的方法。北京的美术馆中,有一幅3层楼高的作品。浓淡相间、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一个个字非字、画非画的象形符号——这就是《天书》的一部分。2006年《天书》完成,收录了他三四十年间搜集的几万个古汉字。

韩美林说,《天书》的素材,来自当时他搜集经文、甲骨文、陶器时,不经意在其中发现的一些不认识的字。虽然这些字的意义可能已湮没于历史,但对中华古文化的提炼和概括,撼人魂魄。“那么简略,那么没有负担,没有条条框框,”他激动地拍手叫绝,“古老的东西完全可以复活,进入舞蹈音乐。用音乐界的角度看天书,就一个个是鲜活的旋律。”

2015年,韩美林被授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平艺术家”称号,成为中国美术界获此殊荣的第一人。他的全球巡展,就以天书和岩画为主。不少来参观的外国孩子,非常喜欢这些神秘古朴的形象,赖着不肯走。看到甚至有的小孩子索性躺倒在地,被家长拽着两条腿,像“小蛤蟆”一样拖着才肯走,韩美林乐得哈哈大笑。他说,这就是艺术的共通性。不管你是多大岁数、是男是女、是哪里人、什么肤色,艺术一下子使大家贯通。不必模仿别人,“走自己的路,我的话说‘头拉车’,过瘾,真的就走向了世界。”

2012年,在一场畅谈“做人与学艺”的讲座中,身为清华大学教授的韩美林突然宣布了一个颇为大胆的博士生培养计划,在教育部和清华大学等的支持下,他将招收一批博士生,但是与其他学生不同,这批学生不用学习外语,而是要跟从他学习中国文化。他甚至放言,三年之后,这些经他调教点拨的学生,一定能够成为国家栋梁。此后,韩美林连续四年招收英语免试的博士生。这些学生也的确不负厚望,成为新生力量和后起之秀。这是已届古稀之年作为教育家的韩美林对于中国艺术教育招生制度改革及人才培养的一个独特贡献,也留给我们许多思考。

采访结束,天色已晚。韩美林先生送我出工作室。在挥手说再见时,我突然问他——你如何用一句话评价自己的一生?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这辈子就是一头老牛,这辈子,干活吧。搞艺术也是这样,自己是一头老牛,总能闯出一点事情。”

上一篇:现代服饰设计中融入靛染艺术元素的借鉴与应用初探

上一篇:试论牡丹纹在现代服饰设计中的装饰运用

相关范文